华山

     2014年秋，位于九江的中粮食用油储库罐区工程竣工。我作为工程公司的顾问，尽管已经退休，还是被邀请当做公司代表，前去参加项目竣工典礼。

    典礼结束，一场庆功宴是在浔阳楼举行的。

浔阳楼乃是《水浒》中宋江杀昔后，发配沧州（古时九江旧地名）时酒醉题反诗处。浔阳楼矗立江边，经修缮后益显壮观。楼三层，一楼置梁山一百零八将瓷像，二三楼为餐厅和茶座。四面墙和中间立柱，皆悬古今名人书画，不独字佳，文亦精妙，令人过眼即发思古之幽情。

庆功宴参加者有各方代表数十人，一共摆了三桌，席间我作为施工方讲话，无非是向甲方、监理、质检等表示感谢，对参战队伍表示慰问之类，均是应景之言，无有新意。好在好酒好菜，席间大家推杯换盏，非常开心。酒刚过三巡，浔阳酒楼的老板忽出纸笔，要我等题字。看来这也是此酒楼的规矩，我等毫无准备，一时竟有几分尴尬。好在有酒仗胆，席间监理公司一总监自告奋勇，离座而出，继而提笔疾书，待他红头胀脸地收笔时，我的脸不觉也跟着红了起来。这位老兄看来从未习过书法，平时也不常读诗文。只见一张洁白的宣纸上，已被他弄成几团“墨猪”，仔细看去，竟是“大碗喝酒、大块吃肉”八个大字。词不达意，又过于粗俗。酒楼老板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，我却感到太伤我等面子。好在我自幼喜爱涂鸦，早年又修过中文，心底有些文墨基础，尤其这两年有了闲暇，又弄起国画和书法，为了应酬也不时给人题字作画。于是我向老板重新要来笔墨，趁着酒兴，草书一对联：

     一楼名天下，反诗耶？小说耶？

     大江流千年，宋江乎！水浒乎!

     此联上比说浔阳楼，反问游人凭吊此楼，是冲着宋江的反诗，还是施耐庵的小说。此小说置反诗后，无疑是肯定后者。张扬文学的力量、文化的精神。下联亦是，将水浒置于宋江之后，宋江只是历史上一个农民起义人物，一部水浒的文学精华，犹如浔阳江一样，滚滚流淌，浇灌着中国文化之花。此联字词对仗尚工整，但是平仄有些紊乱，尤其是意不见奇，终究称不上好联。写完后大家嬉笑一番。此时老板又铺上宣纸，借着酒兴，稍作踌諸，又一联落纸：

    楼上三杯，英雄便是百零九

    江头一啸，诗赋已成万首多

    此联上比之意藴，产生于宴前与英雄瓷像合影时，此时酒意阑珊，飘飘然间，似乎自己也成了梁山好汉之一员。这种境界和奇想，如果没有酒的助兴，是断然想象不了的，它写出了酒的浪漫、人的豪放，应该是个好句奇句。下联尽管有些夸张，但也未过于李白白发三千丈之句。更何况这是写于当晚的应景之作，也算贴切。

    正收笔时，突然有歌女献唱，此女怀抱琵琶，一袭古衣，打扮犹似浔阳江畔琵琶女，唱了几首词曲，恍惚间好像回到白居易年代，令人生发一种“枫叶如花秋瑟瑟”的悲伤感慨。不由铺纸挥笔，又题一联：

   皆因琵琶行此地

   犹闻玉盘动情曲

随兴而发，未经雕琢，只不过是借酒助兴，来一回“老夫聊发少年狂”的雅兴而已！